亚马逊森林是个辽阔神奇的动物乐园,关于小小的蚂蚁就可以讲述许多有趣的故事。进入雨林后不久的一天,我在森林里不期而遇到一列密密麻麻排成长队的淡褐色蚂蚁,每个蚂蚁队员都在头上高举着一小片树叶,匆匆忙忙而又颤颤巍巍地向前奔。我好奇地逆着“队伍”向后走,百米开外迎面的是一棵高大的榕树,蚂蚁“部队”一直挺进了高高的树梢。原来它们是从这50米的冠层上剪下了一片片树叶。瞧着这些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小生命,我暗自叹息它们的生活也很辛劳。我后来了解到,这些蚂蚁并不直接吃树叶,而是将叶子从树上切成小片带到蚁穴里发酵,然后取食生长出来的蘑菇,所以人们通常称它们“切叶蚁”或“蘑菇蚁”。有位昆虫学家曾仔细研究过切叶蚁的巢,里边竞象个辉煌的宫殿,分为蚁后室、幼虫室、保育室、储藏室等等,四通八达,十分宽敞。不过,这类蚂蚁有时也会“切”昏了头脑,跑出森林落户到印地安人的部落里掠食木薯叶,土著人因此对其深恶痛绝。
另一类有趣的蚂蚁会在树上建造“花园”。这些蚂蚁将潮湿的泥土粒和体积微小的植物种子搬到树干有枝杈的地方筑成巢,随着巢体的一层层增加,种子也开始生根发芽。植物的根系牢牢抓住泥土,任凭风吹雨打,烈日暴晒,蚁巢都不会发生崩溃。与此同时,种子也逐渐发育成绿油油的草和茁壮的小树,有时还绽开一朵朵艳丽的花,远远望去,俨然一座座悬挂在树干上的微型花园。
最神出鬼没的当属军团蚁,这类蚂蚁个头一般只有半厘米,体呈黑色。其活动特点是大兵团作战,数不清的蚂蚁组成庞大的群,密麻麻黑压压一片,大有惊天敌泣鬼神之势。如果用简单的汉字描述蚁群的运动,“流动”一词是再恰如其分不过了。一部分蚂蚁从“蚁塘”分出来,向侧方延伸开去,如果捕获到大的猎物,分支便逐渐壮大,倘若没有收获,“蚁流”便重新汇入“蚁塘”。宏观地看上去,蚁群就象一汪不逝的水在丛林里流来荡去,所到之处各种陆栖昆虫、两栖和爬行动物以及鸟兽无不望风而逃。那些逃不快或逃不掉的,如巢中的幼鸟幼兽和一些爬虫,就会不幸地成为蚂蚁的口中餐。我曾经见到一条大蛇被军团蚁嗜咬的惨状:蛇的全身叮满了蚂蚁,不停地翻滚蠕动,可能是试图摆脱蚂蚁的蛰咬;而军团蚁却死死地缠住不放,一旦有蚂蚁被蹭下来,其它的个体便立即冲上去。最后,蛇的扭动速度越来越缓,直至一动不动。当然,还有更悲惨的故事。有一次,我的一位法国同事用笼子在树梢捕捉棉毛负鼠。他傍晚将笼子安放好,放进熟透的香蕉做诱饵;第二天一大早兴冲冲地爬上树梢查看。还真没白忙活,笼子的确逮住了猎物,不过不是活的负鼠而是一具干干净净的负鼠骨架。可想而知,倒霉的负鼠因贪吃被关在笼子里,随后军团蚁到了,可怜的家伙无法逃脱,便发生了惨剧。不仅如此,军团蚁有时甚至直接与我们作对,有好几个傍晚,我们刚刚坐在木板搭就的小楼阁里进餐,它们便到了。第一个受袭击者脚或腿被蛰了,发出尖叫,所有的人便只能乖乖而又迅速地逃之夭夭。跑得慢的,一定会再发出一两声尖叫。
不过,螳螂捕蝉麻雀在后,这话真是不假。军团蚁也有克星,那是各种各样的食蚁鸟,常常有一、二十只,专门尾随在军团蚁大部队的后面,在矮树枝和细树干之间飞来窜去,不时跳到地面上啄食一两个蚂蚁,随即迅速飞起以避免被蚁群纠缠,然后再重复前一个捕食过程。每每在丛林里遇到军团蚁和食蚁鸟,我总会跟在它们后面漫游一阵子,领略大自然的奥妙和体会弱肉强食的法则。看到蚁群噬咬猎物的惨状,我难免为遇难的动物悲伤。但我更清楚这样一个生态学道理,从物种的角度讲,捕食者与被捕食者两个种群是相互依赖、彼此不可分割的整体:前者以后者为食,后者则需要前者除掉群体中老弱病残的个体,提高种群质量。毫无疑问,没有猎物,捕食者必将饿死;但若没有捕食者,被捕食者也一定会因为不健康个体参与生殖而导致种群的衰败。大自然貌似简单的外表下就是这样蕴含着丰富的哲理。
蚁科昆虫中不乏极端的与人为善者,那是一种黄褐色身体细长有着一对锋利的大颚的猛蚁(猛蚁是蚁科昆虫的一个亚科,其成员共同的形态特点是腹部有一圈凹陷),有一窝就“住”在我们小楼阁旁边一棵树的根部。说来有趣,我们的这些小邻居每天傍晚一定准时光临“寒舍”,在靠近电灯的梁柱上静静但似乎很警觉地趴着。原来,电灯吸引来许多夜行性的小飞蛾,围着灯飞来飞去,一旦有运气不佳者落在一个猛蚁的袭击范围内,后者便会在刹那间急速扑上去,用大颚将猎物钳住并用尾部的毒针一刺,猎物便一动不动了。然后,猛蚁高举着比自己大许多倍的战利品向“家”奔去。作为生物学者,我知道不应该用“聪明”一词描述蚂蚁的行为,但我由衷地赞叹这些小生命快速而强烈的适应能力。说来也怪,猛蚁对猎物异常凶悍,对人却温顺得很。有许多次,我好事地将一两只猛蚁放在手上,它们从不试图用大颚或尾刺袭击我。莫非小小的蚂蚁通人性,知道我不会伤害它们?!
不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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